当望平交给我一本《李薰传》的征求意见稿时,我想象这本书里会充满金属材料科学的专门知识,不一定是我能读懂的。可是,后来这本书稿竟然使我很有兴趣地一直读到底。不能不说这是一本很成功的名人传记。首先是因为它有很好的可读性。一本书如果不吸引人,再好的内容、文字和作者企图传递的思想,全都无从产生其应有的效果。而可读性,我想首先应该主要来自于作者的立意:写这本书的目的在于还原一个真实的李薰,所以,取材于朴素的生活,选择取舍则以反映人物的成长过程、内心活动、思想、个性和人品为本,加以作者们活泼、生动而平实的文字,遂使得这本院士传记差不多可以当作一本小说来读。我认为,这是本书第一大成功之处。
这本书打动我的另一个原因,是通过讲述李薰先生的故事,鲜明而强烈地表达了一个道理:先做人,再做学问。李薰先生的优秀品质,是他求学立业的基础,这些品质首先是来源于家庭的熏陶、父辈的教育,从学前时期,小学以至中学,贯穿一生。他的父亲为了要孩子们“坐得住”,在兄弟之间发起竞赛,胜者获得一文铜钱的故事,很是生动。就是在一百年后的今天,专注和坚忍,也是一个孩子无论长大后干什么,都必须具备的品质。我们通过书中讲述的一件件小事,清楚地看到,一个淳朴、聪慧的孩子,如何一步一步地从中国传统优秀文化中汲取营养,逐渐成为一个人格端方、心理健康、独立思考、爱家爱国的有志青年。这样的青年,即使不做科学家,也一定能在其他领域成就大事。
这本书对我的吸引,还在于作者像讲述一个故事一样,把李薰先生在专业领域中的思考、探索、研究和成就,写得通俗易懂,引人入胜,丝毫不使非本专业领域的读者感到枯燥乏味。在讲述研究工作的文字中,穿插他的所见所闻所想,娓娓道来,使读者得以跟随作者的妙笔,不知不觉深入到科学的殿堂,在对这位具有伟大人格、有很高的中国传统文学修养、并名扬世界的李薰先生认识、钦佩之余,也能对他在冶金科学领域做出的开创性、奠基性、历史性的贡献基本上有所理解。
读完《李薰传》,我觉得仿佛和他成了很熟的朋友。事实上,我最初认识李先生,是在1978年。当时的中国科学院秘书长郁文率领中国科技代表团访问美国,成员大都是我国科技界泰斗级人物,其中就有李薰先生。我有幸成为代表团中几个年轻团员之一。李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他那副深度近视眼镜,很厚的镜片,一圈一圈的,加上他常有的温和的笑容,似乎使他增添了更多亲和力。我听说他是材料科学的大专家,在访问过程中受到特别的尊敬。在代表团讨论问题时他的话我并不都能听懂,但他对人很和气,我感觉他是个随和亲切的长者。在35年后的今天,我才对这位可敬可爱的长者有了更深的了解。有人说,每个人都是一本书。我认为李薰先生是一本内容极为丰富、精彩的书,而《李薰传》可说是这本书的非常精彩的摘要。
作者:原中国科学院副院长 胡启恒